第十五章 剑啊，我也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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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衍砰然坠地后，忍住额头与躯干之上的双重剧痛，一个灵巧的翻滚，迅速拉开了距离。
驾驭着飞剑青露的商同契，则陷入了面对失明的短暂恐惧之中。
但只是几息，这个不知杀过多少二品武夫的练气士便迅速冷静了下来，那少年又何尝不是强弩之末？
怎么自己修为降到了三境，心境也跌了？
商同契自嘲地笑了笑，心头大定，飞剑青露重新飞起，环绕着周身疾速飞舞，将自己裹得水泄不通。
看架势竟是铁了心要以不变应万变，只要那少年敢近身，这把染血无数的飞剑就能瞬间将他斩杀。
至于逃，又能逃到哪里去？
除非一点声响都不出，否则照样是一个死字。
眼前依旧是漆黑一片，可突然消失的视力已经隐隐有了恢复的迹象。
商同契方才的慌张完全消弭无形，只要再等上一会儿，解决了这个少年，然后离开京都领了酬金，从此修行之路可谓是一片坦途，天大地大，哪里去不得。
至于可能会面对的追杀，四境的他都不曾在乎，等靠着这份机缘，到了五境乃至第六境结出金丹，谁是猎人，谁是猎物，恐怕尚未可知。
小院的角落，周衍正低低匍匐着。
明月砂的效果出乎他的意料，不过因为及时闭上了双眼，他仍旧保有着模糊的视力。
此时此刻，少年的脸上没有丝毫慌乱。
黑暗对多数人而言是未知，对某些人则是庇护。
一朝夜宿莽林里，再回便是十八年，这句流传在北境猎户中的话并不是危言耸听。
如果说白天猎人们还能凭借自己的经验和技术战胜体型比自己大三四倍的野兽的话，到了晚上，处境便彻底逆转了，在黑魆魆的夜色之中，即便是一只半人大的山猫，也能用锋锐的牙齿轻松划破一个强壮猎户的脖子。
老猎户去世后，一个人进山打猎的周衍曾在森林中迷过路，直到晚上，依旧没有找寻到出口，直到第二天下午，遍体鳞伤的少年才走了出来，脖子上还围绕着一张白狼皮。
谁都不知道当时不过十二三岁的少年究竟是怎么从几乎必死的局面中走出来的，甚至周衍自己也觉得这份记忆模模糊糊。
不过怎么说，有过这份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经历，少年总觉得现在要比刚才的情况要好些。
三，二，一。
周衍心中默念了三个数，将用来围砌菜圃的坚硬卵石狠狠掷出，不过，他的目标并不是商同契，而是离自己稍远的那片墙根。
啪嗒一声，如水蛇般游曳的飞剑青露，或者说是它的主人，立刻锁定了目标，那枚卵石，被一道绿光划成两半，切面光滑如镜。
卵石落地之际，匍匐许久的周衍一脚蹬地，却不是向前冲杀而去，而是狠狠撞击在围墙上，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的用手扒住了墙头，身子飞起，向巷子深处跑去。
“可惜了。”
原先一动不动，似乎在专心操控飞剑的商同契摇头说道，紧握着的双手缓缓松开。
他的手中不知何时放着一根细细的银针，倘若刚才周衍是冲着自己来的话，不等他的拳头近身，这根银针就会戳入他的太阳穴之中。
没多少时间了，商同契眉头皱起，舔了舔嘴唇。
......
临曲巷并非一条单独贯穿到底的巷子，而是由无数根须纠结的小巷组成，有些地方，甚至是走不通的死路。
商同契的视力此时已经恢复了一小半，在与自己心灵相通的飞剑青露的指引下，很快就锁定了周衍的气机。
可他的心情此时也越来越差，那本应狂奔逃命的少年，竟然还有余力用周边寻常事物设置路障，花盆，破损的栅栏，竹棍，放在地上的麻绳，这些普通的东西结合在一起便形成了简单的陷阱。
虽然不至于致命，可终归是惹人心烦，就像夏日在耳边嗡嗡的蚊子，恨不得一巴掌拍死。
以他的性子，用飞剑切成十万八千片才好。
接连穿过好几条小巷，那把恍若有灵性的飞剑青露，终于发出了一声长鸣，陡然加快了速度，向一条巷子的分支内飞去。
那是一条死路。
找到你了。
商同契心情好了些，凝固的杀意再度沸腾。
可气机虽在，眼前却空无一人。
难道飞了不成？
飞？
商同契瞬间从失神中恢复了清明，望向头顶，飞剑颤动不止。
可终究晚了半拍，剑柄被一块青砖砸偏了方向。
方才攀着墙头的周衍，高高跃起，一脚踹向了商同契的胸口。
令人牙酸的骨骼开裂声响起，商同契的胸口出现肉眼可见的凹陷，巨大的冲击力带着他狠狠摔倒在地，紧随其后的，则是急风骤雨般的拳头。
每一记击打，都如同沉重的擂鼓一般，连与主人心神相连的飞剑，也发出一声哀鸣，摇摇欲坠。
迄今为止修道四十多年的青剑郎，终于感受到了一丝恐惧，面前满身是血的少年，哪里是刚才的不堪一击模样，分明是终于抓住机会，露出尖锐獠牙的野兽。
若不是那遮掩气机的法子将自己的修为也压制住了，又不敢贸然引动此方气机，自己绝不会落得这般凄惨地步。
商同契闷哼一声，眼底厉色闪过，喷出一口鲜血，本命飞剑青光大盛。
这以精血催动飞剑的法子，不见于任何档案的记载，原因很简单，见过的人都死了。
当然，这般高妙的秘法，代价亦是巨大，此次使用，说不定便要使本来已经初步稳定下来的根基再度崩溃。
生死攸关之际，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只要杀了这少年，照样能大赚一笔。
咻。
飞剑青露带出一朵盛开的血花，从周衍胸口穿心而过，少年无力仰倒，摔倒在地。
满脸是血的青剑郎仿佛地狱中爬出的恶鬼般，喉咙里发出难以抑制的笑声。
杀人放火金腰带，天大的一份机缘，终究是落入了自己口袋。
可他的笑容很快就梗在了喉咙之中，那个被刺破心脏，本该已经死得不能再死的少年，此刻竟摇摇晃晃起了身，可浑身气息大变，好似换了个人般。
仿佛那副少年躯壳之下，囚禁着什么巨大的凶兽，此刻终于被放出。
多年以前，商同契与同伴费尽心机，终于打开一处仙家府邸，可那座洞府之后，藏着的不是造化机缘，而是一条守护洞府的巨大青蛇，商同契被青蛇一尾抽断了全身骨头，眼睁睁看着同伴被那畜生绞杀并吞入肚中，正当青蛇休憩之际，他狠着心催动秘法，火中取粟，带走了那把青露飞剑，只不过从此便坏了根基与体魄。
此时的恐惧，竟一点不比当初面对那条据说已经结成金丹的青蛇时少些。
那少年终于直起了身子，露出一双散发着暗金光芒的眸子，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仿佛沉睡了百年千年。
他只是稍稍看了那把据说是仙人遗物的青露飞剑，飞剑便有灵一般，匍匐在地，恐惧地颤抖了起来。
少年嘴角勾起，轻轻开口。
“剑啊，我也会的。”
周衍砰然坠地后，忍住额头与躯干之上的双重剧痛，一个灵巧的翻滚，迅速拉开了距离。
驾驭着飞剑青露的商同契，则陷入了面对失明的短暂恐惧之中。
但只是几息，这个不知杀过多少二品武夫的练气士便迅速冷静了下来，那少年又何尝不是强弩之末？
怎么自己修为降到了三境，心境也跌了？
商同契自嘲地笑了笑，心头大定，飞剑青露重新飞起，环绕着周身疾速飞舞，将自己裹得水泄不通。
看架势竟是铁了心要以不变应万变，只要那少年敢近身，这把染血无数的飞剑就能瞬间将他斩杀。
至于逃，又能逃到哪里去？
除非一点声响都不出，否则照样是一个死字。
眼前依旧是漆黑一片，可突然消失的视力已经隐隐有了恢复的迹象。
商同契方才的慌张完全消弭无形，只要再等上一会儿，解决了这个少年，然后离开京都领了酬金，从此修行之路可谓是一片坦途，天大地大，哪里去不得。
至于可能会面对的追杀，四境的他都不曾在乎，等靠着这份机缘，到了五境乃至第六境结出金丹，谁是猎人，谁是猎物，恐怕尚未可知。
小院的角落，周衍正低低匍匐着。
明月砂的效果出乎他的意料，不过因为及时闭上了双眼，他仍旧保有着模糊的视力。
此时此刻，少年的脸上没有丝毫慌乱。
黑暗对多数人而言是未知，对某些人则是庇护。
一朝夜宿莽林里，再回便是十八年，这句流传在北境猎户中的话并不是危言耸听。
如果说白天猎人们还能凭借自己的经验和技术战胜体型比自己大三四倍的野兽的话，到了晚上，处境便彻底逆转了，在黑魆魆的夜色之中，即便是一只半人大的山猫，也能用锋锐的牙齿轻松划破一个强壮猎户的脖子。
老猎户去世后，一个人进山打猎的周衍曾在森林中迷过路，直到晚上，依旧没有找寻到出口，直到第二天下午，遍体鳞伤的少年才走了出来，脖子上还围绕着一张白狼皮。
谁都不知道当时不过十二三岁的少年究竟是怎么从几乎必死的局面中走出来的，甚至周衍自己也觉得这份记忆模模糊糊。
不过怎么说，有过这份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经历，少年总觉得现在要比刚才的情况要好些。
三，二，一。
周衍心中默念了三个数，将用来围砌菜圃的坚硬卵石狠狠掷出，不过，他的目标并不是商同契，而是离自己稍远的那片墙根。
啪嗒一声，如水蛇般游曳的飞剑青露，或者说是它的主人，立刻锁定了目标，那枚卵石，被一道绿光划成两半，切面光滑如镜。
卵石落地之际，匍匐许久的周衍一脚蹬地，却不是向前冲杀而去，而是狠狠撞击在围墙上，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的用手扒住了墙头，身子飞起，向巷子深处跑去。
“可惜了。”
原先一动不动，似乎在专心操控飞剑的商同契摇头说道，紧握着的双手缓缓松开。
他的手中不知何时放着一根细细的银针，倘若刚才周衍是冲着自己来的话，不等他的拳头近身，这根银针就会戳入他的太阳穴之中。
没多少时间了，商同契眉头皱起，舔了舔嘴唇。
......
临曲巷并非一条单独贯穿到底的巷子，而是由无数根须纠结的小巷组成，有些地方，甚至是走不通的死路。
商同契的视力此时已经恢复了一小半，在与自己心灵相通的飞剑青露的指引下，很快就锁定了周衍的气机。
可他的心情此时也越来越差，那本应狂奔逃命的少年，竟然还有余力用周边寻常事物设置路障，花盆，破损的栅栏，竹棍，放在地上的麻绳，这些普通的东西结合在一起便形成了简单的陷阱。
虽然不至于致命，可终归是惹人心烦，就像夏日在耳边嗡嗡的蚊子，恨不得一巴掌拍死。
以他的性子，用飞剑切成十万八千片才好。
接连穿过好几条小巷，那把恍若有灵性的飞剑青露，终于发出了一声长鸣，陡然加快了速度，向一条巷子的分支内飞去。
那是一条死路。
找到你了。
商同契心情好了些，凝固的杀意再度沸腾。
可气机虽在，眼前却空无一人。
难道飞了不成？
飞？
商同契瞬间从失神中恢复了清明，望向头顶，飞剑颤动不止。
可终究晚了半拍，剑柄被一块青砖砸偏了方向。
方才攀着墙头的周衍，高高跃起，一脚踹向了商同契的胸口。
令人牙酸的骨骼开裂声响起，商同契的胸口出现肉眼可见的凹陷，巨大的冲击力带着他狠狠摔倒在地，紧随其后的，则是急风骤雨般的拳头。
每一记击打，都如同沉重的擂鼓一般，连与主人心神相连的飞剑，也发出一声哀鸣，摇摇欲坠。
迄今为止修道四十多年的青剑郎，终于感受到了一丝恐惧，面前满身是血的少年，哪里是刚才的不堪一击模样，分明是终于抓住机会，露出尖锐獠牙的野兽。
若不是那遮掩气机的法子将自己的修为也压制住了，又不敢贸然引动此方气机，自己绝不会落得这般凄惨地步。
商同契闷哼一声，眼底厉色闪过，喷出一口鲜血，本命飞剑青光大盛。
这以精血催动飞剑的法子，不见于任何档案的记载，原因很简单，见过的人都死了。
当然，这般高妙的秘法，代价亦是巨大，此次使用，说不定便要使本来已经初步稳定下来的根基再度崩溃。
生死攸关之际，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只要杀了这少年，照样能大赚一笔。
咻。
飞剑青露带出一朵盛开的血花，从周衍胸口穿心而过，少年无力仰倒，摔倒在地。
满脸是血的青剑郎仿佛地狱中爬出的恶鬼般，喉咙里发出难以抑制的笑声。
杀人放火金腰带，天大的一份机缘，终究是落入了自己口袋。
可他的笑容很快就梗在了喉咙之中，那个被刺破心脏，本该已经死得不能再死的少年，此刻竟摇摇晃晃起了身，可浑身气息大变，好似换了个人般。
仿佛那副少年躯壳之下，囚禁着什么巨大的凶兽，此刻终于被放出。
多年以前，商同契与同伴费尽心机，终于打开一处仙家府邸，可那座洞府之后，藏着的不是造化机缘，而是一条守护洞府的巨大青蛇，商同契被青蛇一尾抽断了全身骨头，眼睁睁看着同伴被那畜生绞杀并吞入肚中，正当青蛇休憩之际，他狠着心催动秘法，火中取粟，带走了那把青露飞剑，只不过从此便坏了根基与体魄。
此时的恐惧，竟一点不比当初面对那条据说已经结成金丹的青蛇时少些。
那少年终于直起了身子，露出一双散发着暗金光芒的眸子，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仿佛沉睡了百年千年。
他只是稍稍看了那把据说是仙人遗物的青露飞剑，飞剑便有灵一般，匍匐在地，恐惧地颤抖了起来。
少年嘴角勾起，轻轻开口。
“剑啊，我也会的。”